无语跳跳糖

无语无语无语

【何焉悦色】河沿月色

白月光转正的故事

一丢丢gdxy

9k一发完


周六下午,咖啡厅。

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,适时拯救了有些尴尬的氛围。

“等下啊,抱歉抱歉,我这人吧没别的毛病,就是太受欢迎……”

何洛洛被逗笑,示意对方随意。

趁对方又一次拿起手机回消息,何洛洛打量着初次见面的翟潇闻,也挑不出什么毛病,何洛洛都佩服他妈妈的眼光,这人又高又帅又年轻,有正经工作,还很会活跃气氛,何洛洛应该会喜欢才对。

只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。

“哎,你看看,一下都离不开我,你看我这才跟你聊多大一会,地球都不转了……”

翟潇闻没一会聊完了,放下手机又开始跟何洛洛聊,友好是很友好,热情是很热情,就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。

“那个,我不是说你不好啊,洛洛,我觉得你特别好,就是……就是我有点小疑问……”翟潇闻看起来有点难以开口,手指犹豫着在两人中间打转。

“……咳,我们是不是,那个,撞号了?”

在何洛洛大脑宕机的时候,他看到翟潇闻快速打了个手势,然后何洛洛也给他比了个,一模一样的。

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。

话说开了的翟潇闻好像松了好大一口气,也不端着了,絮絮叨叨地讲说还好还好差点以为我又要多祸害一个无辜少男了,又说他本来其实是有男朋友的只是最近吵架了才被骗来相亲,又在何洛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开开心心跟他交换了微信,说洛洛你这么帅还找不到对象除非全世界的给都瞎了眼了,你等着啊哥过几天有空了带你认识帅哥。

话还没说完呢,翟潇闻的手机响起来,他匆忙跟何洛洛道了个歉,又约好再联络就接起电话嚷嚷着“夏之光blabla”先走了。

何洛洛不着急走,这天是个雨天,他不太想淋雨,索性多坐一会,又给自己加满了一杯茶,听着咖啡厅里舒缓的乐曲,看看雨。

何洛洛今年二十四岁,大学一毕业就被他爸妈介绍了个相亲对象,一开始相女的,后来父母被告知他喜欢男生之后也没有停下,又相了几个男的,相到翟潇闻这里他已经见怪不怪,习以为常。

他也不是不想找对象,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,大学期间短暂恋爱过一次,毕业之后工作繁忙,就连恋爱的心思也没有了,有时候何洛洛也想,他会在什么时候遇到一个怎样的人,然后相伴一生?

啊,想想好像还挺可怕的。


“你好,请问这里有人吗?”

何洛洛把视线从窗户转回来,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旁边,指了指刚才翟潇闻坐过的位置,乍看有点冷,又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
虽然何洛洛一眼就认出了对方,还是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,才敢确认。

像做梦一样,眼前的人看起来也是个青年人了,以前还有些圆润的轮廓变得稍显凌厉,头发长了点,眉眼没太大变化,还是很帅,又好像不一样了。

“你是……焉栩嘉?你怎么在这里?”

对方就笑开了,拉开椅子坐下,又叫服务员来加了杯茶。

“我也是刚好路过,之前看到你跟朋友在聊天就没过来。”焉栩嘉摩梭着手里的茶杯,抬眼看何洛洛,又低下头,再次对上视线时正经了不少:“好久不见,何洛洛。”

是好久没见,算一算都有六年了。

何洛洛的心里是高兴的,他问:“你这几年怎么样?我听赵磊说你出国了。”

“还可以还可以,”焉栩嘉尬笑两声,“被亲爹坑了,跑去美国读本科,又读硕士,现在读完了就回来了。”

何洛洛追问:“回来就好,以后都在B市发展吗?”

“嗯,应该是。”焉栩嘉点头,又起了个话头:“你呢,这几年,怎么样?”

“我挺好的啊。”何洛洛如实讲了,他高考后如愿进入A大的土木专业,现在才毕业一年,还在辛辛苦苦搬砖,好像没什么特别的,不过日子还算开心。

聊完近况好像就没有特别多好聊的,这也不是什么破镜重圆的浪漫故事,毕竟高中的时候,何洛洛和焉栩嘉只是普通的同学,可能还说不上同学,说校友更准确点,焉栩嘉念文科,何洛洛念理科,算是认识的朋友关系,高考之后就没见过面。

“今天不早了,”何洛洛说,“你刚回来,我应该给你接风的,有空我请你吃饭吧。”

“好啊,那下下次我回请。”焉栩嘉也笑着随他起身,一起离开。

何洛洛发现焉栩嘉好像又长高了点。

两人一起走到地铁口,短短一段路,没太多话,只是很随意聊着天。

分别的时候,何洛洛突然仰头对焉栩嘉笑:“今天见到你,我真的特别开心。”

不知道为什么,可能是突然见到以为不会再见的朋友,何洛洛一小时前被迫相亲的无奈,撞号的尴尬,阴雨天的不快,甚至是工作的压力,好像通通都消解了。

焉栩嘉撑着伞,像是没料到何洛洛会这样讲,稍微卡壳了一下才笑了,说:“我也是。”


何洛洛那天以为翟潇闻只是说说客气话,没想到对方是讲真的,一天三次wx骚扰何洛洛,问他喜欢什么类型。

何洛洛没让翟潇闻给他介绍对象,不过一来二去何洛洛和翟潇闻成了好朋友。

周末何洛洛被翟潇闻连拖带拽去看他男朋友演出,衣服还是翟潇闻跑去他家帮他挑的,何洛洛好几年没来过这种地方,有点兴趣缺缺。

翟潇闻问:“上次你不是说你去看过live,很喜欢吗?今天现场也有人表演,气氛很好的。”

“可是那都是我高中时候的事了。”

“没关系,来都来了,有事我罩你!对了你酒量怎么样?”

“还可以吧。”

在吧台前坐下的时候,何洛洛还有点恍惚。

翟潇闻陪他待了一会就去里面跟他的男朋友腻歪了,何洛洛不想去跳舞,就一个人傻坐着玩手机干等。

这种灯光这种音乐这种氛围,还真是有点熟悉。


高二那年暑假,何洛洛偷偷跑去看过一次地下live,那时候没成年,还是表哥张颜齐开后门带他进去,然后这表哥忙着准备演出外加谈恋爱没空管他,把小孩一个人丢在后台。

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焉栩嘉的?

那时候何洛洛谁也不认识,一边到处张望表哥一边降低存在感,那时候他还戴眼镜,其实一开始没认出焉栩嘉,只看到一个穿黑皮衣的男生,等对方走近了点才看出,这个人好像跟他是一个学校的。

少年的身量已经跟成年人相差无几,脱下校服就褪去一大半稚气,他好像是在跟乐队成员谈论什么新曲,表情里有那种rapper特有的傲慢,唯一稍显违和的就是他还没完全消失的婴儿肥。

他在何洛洛身边坐下,因为动作大了点不小心碰到何洛洛就侧头说了声“抱歉”,总之没太在意,马上又跟他的朋友——后来何洛洛才认识的赵磊,继续谈论新歌的旋律和rap词,又聊到滑板。

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不时就笑起来,何洛洛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,也完全没有参与的意图,只是焉栩嘉坐在他身边这件事,让他稍微有点在意。

好吧,非常在意。

何洛洛早就听说过焉栩嘉的大名,文科全级第一,不仅成绩好,长得帅,还会弹钢琴。

但他没想到焉栩嘉还搞乐队,从他和赵磊的谈话里大概能猜到,他不是第一次参与livehouse演出了。

好羡慕啊,他真厉害,同时又有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。

何洛洛当时也是在低头玩手机的时候被突然叫到。

“喂。”

何洛洛抬头时焉栩嘉和赵磊都在看他,赵磊笑着说:“怎么有个小朋友在这里?”

这就冤枉何洛洛了,他比焉栩嘉还大呢,也很高了,可能就是因为框架眼镜和没打理的锅盖头无法掩饰高中生身份吧。

焉栩嘉先是笑着捅了一下赵磊,两个人都笑起来,然后焉栩嘉盯着何洛洛看了一会,也就几秒,何洛洛懵了,甚至忘了反驳赵磊的话,只是任由对方看着。

“你是不是跟我一个年级的啊?”焉栩嘉皱眉想了一下,好像恍然大悟,无比确定:“高二(1)班的,我们见过。”

“这——么巧啊,那焉栩嘉你好好招呼人家。”不知道哪里出状况喊赵磊,赵磊又叮嘱焉栩嘉一下就走了。

等赵磊走了何洛洛才反应过来,点点头笑:“是的,我叫何洛洛。”

“我叫焉栩嘉。”

“我知道你。”

焉栩嘉有点震惊:“你知道我?你知道我什么?”

“文科第一,每次你弹钢琴,我们班女生都从三楼跑去五楼看。”何洛洛没说他也去看过一次。

焉栩嘉就笑,十七八岁不懂掩饰,像是得意又像是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没有没有,又问何洛洛怎么会来这里。

何洛洛说:“我来看我表哥表演。”

焉栩嘉 认识张颜齐,他说:“你表哥很厉害。”

何洛洛本来还想再问问他演出的事,但是不巧焉栩嘉很快就被叫走,只能快速结束对话。

焉栩嘉起身,说:“过会我也有表演,可以期待一下。”

何洛洛扬起头冲他笑:“好。”


说起来说要请焉栩嘉的那段饭还没着落呢。

何洛洛正陷入十七岁的回忆,忽然面前被摆上一杯插着柠檬片的饮料。

“是不是搞错了?”何洛洛叫住酒保,“这个不是我点的。”

酒保说:“是那边那位先生点给你的。”

何洛洛顺着对方的手望过去,就看到那个人端着杯酒,站在几步开外对他笑。

焉栩嘉又穿了黑色,不过不是皮衣,看起来正式一点的面料,挺酷的,像是被何洛洛懵掉的样子逗笑了,走到何洛洛身边,放下酒杯,手自然而然地勾到何洛洛肩上,又很快地揉了一下何洛洛的头发。

“看到我有这么震惊吗?”

怎么说呢,本来不是很震惊,但是在想到你的时候你突然出现,那感觉……就挺奇妙的。

何洛洛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,无奈地笑了下,像老朋友一样若无其事地问:“你来玩?还是来演出?”

“演出,也玩啊。”焉栩嘉耸耸肩,“你呢,怎么一个人?”

何洛洛把被翟潇闻骗来的事如实说了。

焉栩嘉在何洛洛身边坐下。

何洛洛说:“我刚刚还在想,高二的时候,我们第一次见面,也是在livehouse。”

焉栩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说:“我记得,你来看张颜齐,顺便认识了我。”

何洛洛笑着点点头。

焉栩嘉说:“怎么样?时隔六年又要看我演出,开心吧?”

像是碰到什么记忆开关,何洛洛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开始泄露,他来不及细想,只得点点头说开心。

焉栩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,说:“说起来你两次好像都不是特意来看我的……”

确实,因为就没有熟到那个程度。

何洛洛刚要辩解两句,就听到焉栩嘉又说:“我觉得我跟你特别有缘。”

被焉栩嘉那双眼睛看着,何洛洛觉得心里空空的,好像有什么在生长。

焉栩嘉手一伸搂住何洛洛,酒吧里有点吵,所以他们靠的有点近。

“晚上有空吗?等我表演完,我想跟你聊聊。”


“(1)班的?怎么才来,赶紧的。”

何洛洛跑得满头是汗,刚才班主任跟他说活动室,结果问了别人才知道是在体育办公室,着急忙慌跑过来,刚赶上接力跑抽签的尾巴,他手里被体育老师塞了一条绳子,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。

“是不是每个班都有?有没有谁没拿到的?”

何洛洛站在原地喘口气的时候才看到焉栩嘉也在,何洛洛还累得要死要活,只给焉栩嘉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,对方也对他扬了扬下巴。

“这个怎么抽?”何洛洛傻乎乎问隔壁班的同学。

“就是每人拿绳子一头,拿到同一根的一组。”

“哦,这样啊。”

何洛洛把绳子挽在手上,这绳子真够长的,他听到有同学抽好了,到老师那边去登记,他还在扯啊扯啊,慢慢的气都喘顺了,心跳就开始突出。

很快很多同学都退出去了,何洛洛对上焉栩嘉的眼睛,心里猛地震了一下。

不会这么巧吧?

看来焉栩嘉也有跟他一样的疑惑,但还有闲心跟他玩笑:“何洛洛,该不会我们选到一根吧?”

何洛洛听到周围的同学还在抱怨,他不敢多想这糟糕的抽签方式,只是专注地扯手上的绳子,又用余光去看焉栩嘉。

不怪何洛洛多想,是这种方式本身就很暧昧,那瞬间他想到很多东西,像是月老的红线,像是命中注定。

终于,何洛洛拽绳子的时候感觉到阻力变大了,他抬眼一看,正对上焉栩嘉的笑脸,他拽一下,焉栩嘉的手也跟着动一下。

何洛洛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,砰砰砰砰。

焉栩嘉好像没太意外,也没这么惊讶,笑着走过来揉了一下他的头发。

“何洛洛,真的是你。”


何洛洛很久没梦到过焉栩嘉了,大概是因为最近频繁偶遇,才会再次梦到对方。

醒来时何洛洛头痛欲裂,耳边好像还回绕着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,他隐约记得翟潇闻把他带到前排,他看到光从焉栩嘉身后照过来,像是沐浴在月光里,何洛洛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七岁,难怪会梦到那时候的事。

说起来昨天好像答应他要叙旧,但是因为何洛洛喝醉了,没能实现。

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离开的,何洛洛想应该是翟潇闻把他带回家了,难怪他现在看起来是睡在别人家里

推开门时还试探着叫了句“闻闻”,然而一看到客厅里的身型何洛洛就呆住了。

更丢人的是认错人还被对方听到。

“闻闻是谁?”焉栩嘉冲他笑,不像昨天那么有杀伤力,穿着白T和家居裤,在倒水,又给何洛洛倒了一杯,放在桌上示意他过去拿。

“昨天陪我过去的那个朋友。”何洛洛吐了吐舌头,端着水杯小声说:“谢谢嘉嘉。”

好像有阵子没被这样叫过,焉栩嘉又笑了:“嘉嘉又是什么鬼?”

“你不喜欢被这样叫吗?”

“没有,随便。”

何洛洛坐在沙发上,稍微环视了一下这间房子,挺宽敞的,装修风格是现代,配色是性冷淡,还算干净,细节上又很杂乱,符合他对焉栩嘉的认知。

何洛洛说:“谢谢你昨天把我带回来,我喝醉酒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。”

“还好,就是你酒量是不是也太浅了点?”

何洛洛语塞:“我,我是太久没喝酒,也没想到那么快就醉了……我真没做什么,没说什么吧?”

焉栩嘉摇头,但何洛洛看他那眼神总觉得他瞒了自己什么。

“你一个人住?”

“对。”

“离我家挺近的,就两站路。”

“这么巧,那常来玩。”

“好。”何洛洛点头,又问:“我睡的那间是客房?”

“对。”

“哦。”

何洛洛想了下还是不问了。

“我是单身。”焉栩嘉轻易看透了何洛洛没问出口的话,“房间是我弟弟偶尔来住的,他念大学,平时住学校。”

何洛洛点点头,觉得焉栩嘉不用向他解释这么多,却又莫名受用,他另起了个话题:“我下次请你吃饭吧。”

“好啊,我记着,这是另一次,你欠我两顿。”

“好。”


没两天何洛洛就把焉栩嘉约了出来。

一顿饭吃得挺愉快的,除了聊两人这几年的见闻,又聊到星光岛中学,高三那年的运动会,期中后的一场大雪,后门外的滑板圣地,五楼的音乐教室,还有高考前小小的约定。

焉栩嘉静默了一会:“其实我……”

正好被人打断。

来人是何洛洛的前男友。

是和平分手,所以见面还能友好地打个招呼,除了他误会焉栩嘉是何洛洛的男友,其他并不算尴尬。

前男友离开后,何洛洛觉得没什么,倒是焉栩嘉好像明显的不太高兴,何洛洛几次尝试换话题都没能成功。

焉栩嘉问:“为什么跟他分手?”

何洛洛说:“本来交往时间就很短,不到两个月就分手了,好像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。”

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“成绩很好很努力,爱打篮球,会弹钢琴,人很好但是控制欲有点强。”

焉栩嘉有点不爽的样子,脱口而出:“那你找他还不如找我。”说完也自知失言,又补了句:“当我没说。”

何洛洛觉得有点怪,但是焉栩嘉没在意,也没继续这个话题,就算是过去了。


因为这个不太愉快的插曲,晚饭仓促结束,之后焉栩嘉提议去散散步。

不知不觉就到了河边。

天已经黑透了,月亮皎洁地挂在空中。

焉栩嘉突然开口,最初有些生涩,说着说着就有点急切,又温柔。

“其实我高考之后不是故意不联系你,是我爸根本没给我时间就把我送去美国了,连赵磊他们我都是到了美国才联系上,那时候我又没有你的任何联系方式,我不知道我会在美国多长时间,所以才一直没联络你。”

何洛洛没想到焉栩嘉会突然跟他解释这么多。

高考之前,何洛洛被焉栩嘉叫去音乐教室听他弹琴,约定好了,焉栩嘉考文科第一,何洛洛考理科第一。

当时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,没想那么多,也没说达成或没达成会怎么样。

虽然他们都知道星光岛中学的浪漫传说: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会在一起。

说是朋友可以,说是暧昧也可以。

何洛洛总是善解人意:“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。”

焉栩嘉凝视着他:“你不知道……”

忽然间,远处传来巨大的响动,眼前人的脸忽明忽暗。

火星窜上夜空,炸裂成一朵又一朵美丽的花,照亮了夜空。

是有人在河岸放烟火。

焉栩嘉好像还想说什么,何洛洛打断了他:“嘉嘉,看烟火。”焉栩嘉也就乖乖扶着何洛洛的肩,一起仰头看这场盛大的烟花表演。

好像也不用再多说什么,何洛洛对焉栩嘉笑了一下,焉栩嘉也冲他笑。

烟火持续了大概十分钟才停,结束之后两人还久久沉浸在刚才绚烂而短暂的情绪里,没有人打破沉默。

何洛洛说:“焉栩嘉,我还从来没有和谁一起看过烟火。”

“怎么?跟我一起看烟火不好吗?”

“不是,”何洛洛摇摇头,“我就是觉得,每次只要跟你在一起,我就会变得很幸运。”

他是很喜欢烟火,又很久没机会看,今夜这场烟火来的太巧了,又这么巧的和焉栩嘉在一起。

不用别人讲,他自己就觉得有点浪漫得脸上发热。

何洛洛想起高三那年,焉栩嘉陪他看了第一场雪。

彼时何洛洛和焉栩嘉正在准备高三成人礼的致辞,焉栩嘉是文科代表,何洛洛是理科代表,“彩排”结束之后从操场回教室,何洛洛走在焉栩嘉身侧。

“何洛洛。”

突然被叫到名字的何洛洛吓了一跳。

“嗯?”

“下雪了。”

何洛洛伸出手,雪花就落在他的掌心,还能看到六角的形状,他开心坏了,一直笑。

同学们都在午休,偌大的操场就只有何洛洛和焉栩嘉,他们俩都有点舍不得走,躲在走廊直到雪下白了屋顶才进去。

怎么会那么巧啊,运动会18个班刚好他俩抽到一起,刚好见证那年的第一场雪,刚好和他一起看到烟火照亮夜空,刚好遇到他,只遇到他。

何洛洛不够浪漫的人生里只有过少少几次幻想,偏偏每一个都跟焉栩嘉有关。

何洛洛问焉栩嘉:“你记不记得高三那年下雪的事?”

焉栩嘉说:“记得,是初雪,那天雪很大,你冻得手都缩进袖子里,缩着肩膀还不肯进教室,好像是我认识你以来你最开心的一天,一直说你很开心,我说你这个南方人是不是没见过雪,你说你就是喜欢。”

何洛洛只是随口一提,他也没想到焉栩嘉记得比他还清楚。

那时的焉栩嘉在做什么,好像什么也没做,只是看着他,用那种少年人不加掩饰的温柔目光,注视着何洛洛。

就像现在这样。

何洛洛有种预感。

焉栩嘉在月光下忽然开口,没有平时他开玩笑时的玩世不恭,真诚的好像还是那个说“下雪了”的十八岁少年。

“何洛洛,你要不要跟我试试?”


何洛洛落荒而逃。

那天何洛洛没正面回答焉栩嘉,甚至没有说要考虑,拒绝的态度很明显了,焉栩嘉好像很错愕,莫名其妙散场。

很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充斥着何洛洛的脑海。

他想起高一的时候焉栩嘉到他们班来送作业,隔壁桌的女生开心坏了,何洛洛说“哦,原来他就是焉栩嘉啊”还挺帅的;他想起他去看live那天,后来他几乎记不清表哥唱了什么,却永远记得焉栩嘉当时闪闪发光的样子,明明很稚嫩,却很耀眼;他想起焉栩嘉跑到班上来给他送笔记,在夹页里用便签写“何讷讷生日快乐”;想起每次考试之前,焉栩嘉捏捏他的后脖子无声地给他加油;想起在朋友的生日会遇到,焉栩嘉把他锁在怀里说以后他罩着何洛洛;想起焉栩嘉跟他说他戴隐形眼镜更好看,后来他就真的不戴框架了;想起那个未能兑现的约定;想起他后来还梦到过很多次焉栩嘉,偶尔还会想想会不会再见;想起那场雪,和那场烟火。

很奇妙的,何洛洛和焉栩嘉接触不多,是朋友但没能再进一步,暧昧就显得很合理。

他喜欢焉栩嘉吗?喜欢。

那他做错了吗?不知道。


那天夜里何洛洛又梦到焉栩嘉。

夏天,很晒很晒。

何洛洛站在滑板上,他也很想像焉栩嘉那样耍帅,但实际情况是他站都站不稳,滑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,一会往前一会向后,他只得抓住他唯一的浮木焉栩嘉。

他以为焉栩嘉会烦,但对方没有,只是耐心地扶着何洛洛往前,缓慢滑行,教他怎么控制重心,他托着何洛洛的手臂,传递安全感。

有那么一瞬间,何洛洛产生了在和焉栩嘉跳华尔兹的错觉。

到此为止都是真实的。

后面就开始崩坏,何洛洛感觉脚下的滑板不听话,他怎么也站不稳,越是想要去哪,越是背道而驰。

天黑了,到处都变暗,何洛洛心慌,想要抓住焉栩嘉却无法触及,焉栩嘉回身看他的一眼有些淡漠,最后何洛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了。

他的月光也消失了。


焉栩嘉消失了一阵子,在B市初雪那天再次出现,说是雪天路不好走,开车顺路接何洛洛下班。

“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。”

何洛洛没想到焉栩嘉还会再联系他,以他对焉栩嘉的了解,绝对不会自降身段到这种地步。

不过说到底何洛洛了解的也只是十八岁的焉栩嘉,这说明焉栩嘉在这六年里确实变了。

焉栩嘉开着车,情绪不算高,叹了口气才开口:“确实不会,但是我弟跟我说:追求一个人,就不能半途而废。”

没想到他这次说得更直白了。

车里暖气开得很足,何洛洛久违地再次感觉到脸上发烫。

这话何洛洛没法接,焉栩嘉也没再开口,专心开车,何洛洛时不时转头看看他。

何洛洛发现焉栩嘉好像也很不好意思,二十四岁了还在脸红,又欲盖弥彰地说是空调开太大。

焉栩嘉察觉到他的视线,侧了下头,声音有点紧绷:“看我干嘛?”

何洛洛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,焉栩嘉敢说,那他也敢。

“焉栩嘉,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其实我从高中的时候对你就……很有好感。”

“其实你是我的白月光。”

焉栩嘉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平稳地把车停在路边,才不快地问:“那你上次为什么要拒绝我?”

何洛洛以为说出来会很难,实际上却很轻松:“不知道,可能是太害怕了,你回国之后,我们发展地很快,但是我自从高中毕业,与你有关的回忆都太梦幻,不像是真的,我怕现实跟想象有差距,我怕以后想起你的时候,不能全都是好的回忆,我也怕……我不如你想的那么好。”

焉栩嘉沉默着听了一会,又摩梭着手表想了一会,他垂下眼,路灯给他的脸蒙上一层冷白的光。

他开口有点难,话音落下时却很笃定:“我不能保证你一定不对我失望,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是认真的。”

焉栩嘉望着何洛洛,一直望进何洛洛心里。

“你刚才说说出来怕我不信,但是如果我说我也是从高中就很喜欢你呢。”

车里这时寂静了,雪花无声地落在车窗上,融化,模糊了视线,隔绝一场迟来六年的告白。

“高二夏天你来看live的那次,你以为是我们第一次见面,其实不是,那天你坐在后台,我看到你特别开心,就跟赵磊说‘我男朋友来看我’,后来他没少拿这事笑我。

“你可能不记得了,高一的时候,每次月考,我都坐在你后座,我做题快,做完了就看你,收卷子的时候记住了你名字,后来就忍不住多关注你一点。

“高中的时候我一直把你当未来男朋友培养,好不容易把你圈养了一年最后白费力气,给别人当男朋友,气死我了。

“我每次回国,都会去我们以前偶遇过的路口,想着会不会再偶遇你一次。

“回国后,打听到你的消息,我开始也想慢慢来,谁知道你都在跟男的相亲了,你说我能不急吗。

“我怕我说出来你会生气,其实不是我们发展太快了,其实是……是我故意的。

“翟潇闻是我朋友,我托他打听你消息,带你去看我演出,希望你能记起以前的事,你喝醉这事确实是计划外的,我只能把你带回去,你放心你喝醉了没做什么,就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说想要看烟火,我只是帮你实现。

“不管你信与不信,我没有恋爱过,也没有喜欢过别人,人生中只有两次正儿八经追人,一次高三,一次现在。”

哪里有那么多命中注定,十八岁那年的初雪一生只下一次,想要已经成型的物件改变形状,想要枯萎的花朵再次盛放,想要时光倒退,想要重现一场心动,就得自己努力。

焉栩嘉每说一句,何洛洛心里的冰川就融化一分,冰雪之下是他以为不会再为别人跳动的心,还有尘封已久的十八岁专属纯情。

焉栩嘉侧头凝望何洛洛,他说话比以前沉稳了些,这时却隐隐有些疯狂:“你愿不愿意跟我赌一次,赌输了就当毕业之后没见过我这个人,赌赢了……”

焉栩嘉停了一下才继续,他扣住何洛洛的手,何洛洛没挣扎,焉栩嘉与他十指相扣,沉声说:“赢了我把我焉栩嘉之后的人生都赔给你。”

焉栩嘉轻描淡写,却不容置疑,目光炽热,几乎灼伤何洛洛,掌心也炽热着,引诱着他陷落沉沦,不管不顾不计后果地再冒险一次。

焉栩嘉说:“只要你敢赌,我就不会让你输。”

就是这个人,他不是什么白月光,月光是冷而无法触及的,但他温暖而真实。

十八岁的时候,两颗心里埋下小小的种子,现在已经长成参天大树,根深蒂固,不可动摇。

少年一瞬间动心就永远动心。

何洛洛回握住焉栩嘉的手,他看着他的月亮,什么都不再害怕了。

“焉栩嘉,在一起吧。”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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